“这才是红袍军的火炮?若是交战,岂不是指哪打哪?”

    回过神来,这名守将也愣住,终于回过味来。

    “不对!”

    “他们...他们故意的?”

    守将张勇疑惑地望向城外那片火炮汪洋。

    巨鹿城守备府内,总兵朱常庸正与监军太监刘公公对饮。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炮声惊得刘公公手中酒杯跌落,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
    “来人,来人!人都死光了?红袍贼攻城了?”

    刘公公叫声尖锐,脸上肥肉不住颤抖,筷子也索性甩开,鸡肉掉落一地。

    轰击的炮声中,房屋灰尘簌簌落了一地。

    副将慌慌张张跑进来跪报。

    “禀总兵,红袍军正在炮轰西城墙!”

    朱常庸额头上已渗出冷汗。

    “公公莫慌,城墙坚固,贼人一时半会攻不进来。”

    只是一双眼珠子也在不断转动思索着,紧接着冲着刚刚进来,惊魂未定的副将开口。

    “史将军和应将军可已知晓了?”

    他口中所说的史将军和应将军,便是史可法和应时盛。

    副将闻言点头,声音还在哆嗦。

    “诸位将军都已经知晓,如今正在思索退敌之策。”

    朱常庸闻言眯起眼睛,心中思绪转动,拍案而起。

    “快!快向京师发八百里加急!就说红袍贼大举攻城,诸军奋勇抵抗,已毙敌千人!”

    副将面露难色,刘公公更是神色阴冷。

    “总兵,谎报军情,可是死罪!”

    朱常庸闻言只冷冷开口,看着眼前的监军太监。

    “刘公公勿慌。”

    事到如今,朱常庸反而慢条斯理,彻底沉稳心神,声音中带着算计。

    “公公伺候陛下多年,当知晓陛下要的是捷报,不是丧报!若让陛下知道我们连城墙都守不住......”

    他没有说完,但意思不言自明。

    至于史可法等人如何抵抗,自是无妨。

    毕竟他们这里的大军,也不是全然一心。

    史可法军纪严明,正好若是红袍军破城,他便收拾细软,带着金银和兵马一走了之。

    大明这么大,哪里不能劫掠?

    正好还能向皇帝多要些银子!

    想到这,朱常庸笑容愈发狰狞。

    城外,红袍军的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。

    巨鹿城墙已有十二处坍塌,偏生城门和城楼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。

    陈铁唳远远抬头,看着城头上那些惊慌失措的守军。

    “传令下去,停止炮击,全军后撤三里扎营。“副将王猛正轰的起劲,没什么比轰击一座看似坚固的雄关更让炮兵感觉兴奋,闻言愣住“总长,为何不一鼓作气?”

    陈铁唳平静开口。

    “让他们在恐惧中煎熬一夜,比直接攻城更有效,到时候厮杀起来,自是事半功倍!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在巨鹿城南一处不起眼的民宅,前明军百户卫大虎带着十几个心腹将士正在思索。

    “校尉,红袍军今天这阵势......”

    瘦小老卒压低声音道。

    “咱们还按计划行事吗?”

    卫大虎摸了摸脸上的伤疤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。

    “老子投诚红袍军不是贪生怕死,是看透了朝廷的腐朽!”

    他环视屋内众人。

    “陈铁唳总长答应过,破城后红袍军不伤百姓。”

    “这比那些喝兵血的狗官强多了!"这一刻,他远远看着周边民宅内默默汇聚的百姓。

    “陈掌柜的人应该已经在做准备了。告诉弟兄们,看到城东粮仓起火,立刻动手控制南门!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陈恺带着不少夜不收,正在查看简陋舆图。

    图上标记了几个关键位置:城东粮仓、军械库、总兵府......之前卫大虎传来了城内守军的布防情况,特别指出了几处薄弱环节。

    朱常庸那厮把精锐都调去保护太监了,南门只有些老弱病残。

    总长计划三天后总攻。

    明后两天城外同袍会继续炮击城墙,但不进攻,让守军疲于奔命。

    彼时他也看着汇聚在眼前的这些百姓。

    他能看到寡妇张王氏,乞丐小铁这些乡亲眼睛亮晶晶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总长有令,不得扰民。”

    陈恺严肃。

    “我们只针对官府和顽抗的守军。城破后,愿意留下的士兵可以加入红袍军,不愿的发放路费回家。”

    寡妇张王氏似是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这就好......这就好......”

    反倒是乞丐小铁,兴奋的眼眸从未变过。

    他相信红袍军,一直都相信。

    夜深人静时,陈恺离开米铺,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。

    他要与其他潜入城中的夜不收队员会合,为日后的总攻做准备。

    第二天清晨,红袍军的炮声再次响起。

    与昨日不同,这次炮击断断续续,时而猛烈时而停歇,让城头的守军不得片刻安宁。

    守将张勇抱着长矛靠在垛口后,眼圈发黑,赫然已是连续十二个时辰没合眼了,每次刚打瞌睡,就会被新一轮炮声惊醒。

    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城下,张勇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这些红袍军在玩心理战。想让他们崩溃。

    他知道,但又有什么办法呢?

    那些火炮和火药像是不要钱一样轰击,他甚至都在害怕,再有三五日,是不是整个城墙都要被轰成一片废墟了。

    史可法和应时盛也在看着,两人明显一夜未睡,疲惫憔悴,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。

    “红袍军......”

    “他们的火药和炮弹都是捡来的吗?”

    应时盛咬着牙,声音嘶哑。

    红袍军最初轰击的时候,他们还匆匆组织人手,但如今红袍军两天仍在轰击城墙,打的什么主意自是不言而喻。

    偏偏他还不敢随意下令换防修整,天知道红袍军什么时候便攻上来了。

    史可法只是一颗心慢慢沉下去。

    相比应时盛,他更清楚红袍军在等什么。

    这些天军心士气下降的太厉害。

    揉着额头,史可法疲惫苦笑。

    “吴三桂那些边军有消息了吗?何时前来驰援?”

    提到吴三桂,应时盛声音忽然小了许多,眼底近乎绝望。

    “他们......大概不会来了。”

    史可法愣住许久,忽然嗤笑起来,冷眼看着这座逐渐残破的城。

    像是看到整个大明。

    许多总兵,将军已经开始收拾金银细软,派心腹太监去马厩准备了最快的马匹,随时准备逃命。

    夜幕再次降临,巨鹿城内的气氛紧张到极点。

    陈恺带着十名夜不收队员潜伏在城东粮仓附近。

    他看了看天上的月亮,估摸着时辰已到。

    “动手。”

    这一刻,城东粮仓、军械库、总兵府......火光冲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