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第一天。

    烟京。

    某高级酒店内。

    一个男人站在落地窗前,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,脸色却看上去苍白无比。

    “论坛最近吵翻了。”

    他身后一名女人划着手机,眉头同样紧锁:“从五月开始,陆陆续续就有入域者报告,说域河出了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先是小舟久久不来......听说有人足足在渡口等了半天,才等到小舟。”

    “随后,就有人观察到河流的速度明显放缓。”

    “但最让我在意的,是这一条帖子。”

    她站起身,将手机递给男人。

    手机上,标题上的几个大字被加黑加粗,极为惹眼。

    【域河就一定安全吗?】

    (以下为帖子内容)

    各位域友,我是一名通过四次域的入域者。

    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分,就在十分钟之前,我刚刚从域河离开,回到现实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该如何讲述这件事,因为哪怕我亲身经历了,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!

    域河里有鬼。

    我,和我的四名队友,全都看见了。

    大家应该都清楚,咱们出域的流程很简单,跨进域河,抵达渡口,乘上小舟,漂流,经过诡宿......

    问题就出在最开始的几个阶段。

    先是挂在渡口的两盏红灯笼,灭了一盏。

    紧接着,我们上了小舟,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,浑身毛骨悚然,就像被什么东西跟着一样。

    但放眼看去,什么也没有。

    只有河水在缓缓流淌。

    但没有过多久......

    我们就听见,河水的声音变了。

    哗啦——哗啦——

    声音离的很近,很近。

    像是谁在我们附近游泳一样。

    但t问题来了,谁会在域河里游泳?!

    我知道,肯定会有域友说,是不是我们听错了,是不是那只是河水流动的声音?

    不是。

    因为那阵划水声出现了没多久,我就听见......

    我们小舟的底部,被什么东西敲了敲。

    叩,叩,叩。

    连续三声。

    停了几秒,又继续。

    叩!叩!叩!

    然后越来越急!

    力道也愈发加重,重到整座小舟都在摇晃,甚至我们四个人的体重压在舟上,都没法平复!

    我那一刻快吓尿了,与此同时,水流忽然变得湍急无比,一波接一波的大浪,根本和你们之前说的不一样!

    趁着这股激浪,小舟飞速往前飘去。

    敲击声也消失了。

    但一切没有结束。

    我们就那样快速地往前漂了一段距离,忽然,整座舟猛地朝着一侧倾斜下去!

    即使我们四个人,立刻就移到了另一侧,试图维持平衡,也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我们原本以为,河里有东西,想将小舟拉入河底......

    可下一秒,我就意识到,不对。

    不是拉入河底。

    我看见了,一只手。

    一只女人的手,很白,看着根本不像被水浸泡过的样子。

    从水底下伸了出来,抓住船沿。

    那是只鬼。

    域河底部有鬼。

    她要上我们的船!

    .....

    .....

    啪。

    男人没有再往后看去,径直关上手机。

    “废话真多。”他轻声说道:“让我猜猜,他们没死的原因,是因为诡宿?”

    “......对。”女人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这并不难猜,算算距离,发帖人撞见鬼的时间,差不多也该经过诡宿雕像了。

    “他们很幸运。”

    女人道:“四名入域者中,有一个人刚好点亮了第一颗星。”

    “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,一尊诡宿雕像被激活,那只女鬼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无论如何,这件事还是闹得人心惶惶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肯定的。”男人摸了摸下巴:“谁都觉得域河是出域后修整的岸点,像是安全屋一样的存在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这唯一的安全屋被打破,就证明出了域后,也不是绝对的安全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.早就不是了。”女人撇了撇嘴。

    “我听说前段时间,天海附近闹了现实灵异事件,死了几名普通人,不过具体是怎样我也不清楚。”

    “好像和公司、十三局有关系?”

    男人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,半晌,才伸了个懒腰:“不过,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?”

    “天塌下来,也有这些大组织顶着,轮不到我们去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。”女人咧嘴一笑。

    但随即,她眼里的笑意,慢慢化为一丝微不可察的担忧,少见地喊了男人的大名。

    “白少华。”

    “其他都不说,但你马上就要进第10次域了.......万一.......”

    “你担心我出域后遇见和帖子一样的事?”男人道。

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,想太多了。”男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:“还是先活下来,再考虑这个吧。”

    “说不定我都活不到能看见域河的那一刻。”他竖起手指:“嗯......概率大概是80%。”

    .......

    天海某修车洗车店。

    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打着哈欠,从架高的车下钻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浑身脏兮兮的,脸部骨相极为立体,铛的一声把扳手扔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她叫冯瑶。

    “喂!”

    冯瑶扫视了一圈店里,立刻锁定到角落一个邋里邋遢的身影:

    “老王!”

    “你又在这摸鱼!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让你去给客户洗车吗?我把你捡回来不是让你吃白饭的!”

    那身影迟钝地哦了一声,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看的冯瑶心里一阵无名火直冒。

    尤其是她发现,这人不知何时,又将那早就被她扔了的脏棉袄捡了回来,穿了身上。

    “.......我不是给你买衣服了么?”

    冯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她真的不明白,这流浪汉看着挺聪明的,但有时候真的跟从清朝穿越过来的一样,什么也不懂。

    谁会大六月穿棉袄啊?

    想到这,冯瑶忽然意识到不对,不能再叫他流浪汉了,这人现在有工作,有名字,吃住也在店里。

    他现在叫:

    学徒老王。

    说是老王,但年纪不大,剃了胡子后甚至算是个长相端正的青年,皮肤很白,眼角一滴泪痣,给他带上一股忧郁的感觉。

    只是冯瑶总觉得这人给她一种浓浓的年代感,所以才喊他叫老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