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愈大,吹的马背上的李大牛睁不开眼睛。

    李大牛甚至记得娘在自己小时候总是告诉自己。

    要遵纪守法,不能做错事,不然官兵就会抓走你。

    可他记得清楚,不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那一天遵纪守法了一辈子的爹娘,被大明官兵冲入院子里,抢走了所有的粮食,官兵们挥刀的眼睛,像是在看鸡鸭。

    十六岁的自己抱着爹娘还没凉透的身躯,叫的声音嘶哑。

    “娘,咱不是没做错事吗?”

    可到底没人回应他了。

    那时候,他才终于意识到,陪伴了自己十几年,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爹娘,再也不会和他说一句话了。

    若是天下当官的都按这语录上来呢?.想到这里,李大牛像是疯了一样,咬着牙狠狠抽了马一鞭子。

    马儿嘶鸣着冲进风雪,背上的红布像一面旗帜猎猎作响。

    红袍军会是天下最好的军队,他也是其中的一人啊。

    吴三桂接到《红袍语录》时,正在攻打襄阳。

    传令兵单膝跪地,双手呈上那卷被汗水染上的文书。

    “又是什么新花样?”

    吴三桂皱眉叹息,展开竹简,身旁的祖大寿凑过来看。

    两人越看脸色越凝重,最后竟一时无言。

    “见到百姓先问好,切记不能凶巴巴......”

    祖大寿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他打了一辈子仗,哪里见过当兵的向百姓问好的道理。

    “还不能凶巴巴......”

    祖大寿手足无措的看向吴三桂,眼底疑惑。

    第二天清晨,营帐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诵读声。

    吴三桂甚至还没和祖大寿思考出对策,掀开帐帘,看到数百士兵站在校场,一个京师便已编入安定军的启蒙百人师正带着他们一条一条学习。

    “变革到底,天下为公!”

    将士们的吼声震得树梢积雪簌簌落下。

    阳光映照下,那些曾经麻木的脸上竟泛着奇异的光彩。

    “疯了......都疯了......”

    祖大寿声音发颤。

    “这些老兵油子居然真信这个?”

    吴三桂死死攥着文书,指节发白,他当天下午便亲眼看见,两个红袍军士兵把刚缴获的银两悉数上交,只因为语录上写着缴获归公,更可怕的是,他们眼中没有丝毫不甘,反而充满自豪。

    两个老兵油子六七年前还在边军抢过百姓家的鸡呢,如今走的时候脖子昂的老高。

    “咱也没想过,原来咱还能当一次好兵。”

    “军营那边的大娘都不叫我军爷了,叫我孩子,今早还给了一个馒头呢,我没要。”

    两人离开的时候脸上骄傲,吴三桂这辈子头一次见。

    这不是寻常的思想教导,吴三桂深吸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那位里长,要改的是人心。

    此时,一个满脸冻疮的老兵蹒跚走过,怀里抱着刚领到的粮食。

    看到吴三桂,老兵竟挺直腰板行了个礼。

    “总长,今日俺按语录上说的,帮老乡修了屋顶,老乡哭了,说从没见过这样的兵......”

    四十多岁的老兵脸上挂着的笑意藏都藏不住,他脑子里还是刚刚看到的画面。

    那家昔日穷苦的佃户家,七八岁的少年学着自己的模样站得笔挺,还羡慕的告诉自己,以后也要当红袍军。

    他这辈子从没想过,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那些半大小子的榜样,于是那时候,自己只能不知所措的笑骂了一句,兔崽子。

    吴三桂勉强点头,待老兵走远后,才深深看了一眼手里的红袍语录,终于只剩下苦笑。

    王老五蹲在战壕里,借着篝火的光亮反复摩挲着文书。

    这个四十岁的铁匠加入红袍军前,给大户人家打了二十年农具,却连自己的锄头都买不起。

    “王哥,第三条啥意思?”

    年轻的赵铁柱凑过来,手指点着缙绅如豺狼那行字。

    毕竟无论是缙绅还是豺狼,笔画都有点太多了,赵铁柱才刚学了几个月的字,哪里看得懂,可他就是想知道。

    “就是说那些穿长衫的老爷们,心肠比狼还狠。”

    王老五声音沙哑。

    “不过里长也说了,不是每个穿长衫的都该死的,要分辨对错......”

    赵铁柱懵懂的跟着读了一遍,转而指着下一条。

    “那百姓似爹娘呢?”

    王老五脸色忽然柔和下来。

    “这是说咱们当兵的要把老百姓当自己爹娘伺候,你想想,要是你老娘饿得皮包骨,有当兵的给她一碗粥......”

    两人正说着,十人卫吹响了集哨。

    今天他们要攻打城南一个大户,据说那家地窖里藏着够全县人吃三个月的粮食。

    冲锋时,王老五跑在最前面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,他脑子里不再是对地主财主的怒火,而是昨夜背的语录。

    当撞开朱红大门,看到缩在墙角发抖的丫鬟仆役时,他破天荒地收了刀。

    “别怕,红袍军不杀穷人。”

    他按照语录上说的,尽量让粗糙的声音温和些,听起来还有几分扭捏。

    “去地窖搬粮食吧,见者有份。”

    那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看起来才十一二岁,抬着头,脏兮兮的脸上眼泪冲出了两道白痕。

    这一刻,王老五忽然明白了魏昶君为什么要他们背那些话。

    明辨是非,一定要明辨是非。

    被欺压的奴仆和从没欺负过百姓的读书人,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?

    吴三桂站在城头,望着城内星星点点的火光。

    若是在大明,平叛破城后应该纵兵三日,可魏昶君的命令是只诛首恶,安抚百姓。

    “总长,抓到知府了。”

    亲兵押来一个身躯清瘦的中年人,那人官服散乱,却还在叫嚣。

    “乱臣贼子......”

    吴三桂本能地要挥手处斩,忽然想起语录。

    “审判需明证,斩杀要公示。”

    他鬼使神差的咬了咬牙。

    “带下去,明日公审,如果也是贪贼,直接剁碎了!”

    祖大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长伯,你何时变得这般......”

    “你不懂。”

    吴三桂苦笑着望向北方,那里是京师的方向。

    “咱们那位魏里长在下一盘大棋,若我们不按他的规矩来,迟早会被红袍军淘汰。”

    只是他不知道,魏里长要打造的,究竟是个怎样世道。

    至于淘汰的下场,吴三桂没说,可祖大寿懂了,于是怀里的语录看的更勤了。

    雪又下了起来,渐渐覆盖了城头的血迹。

    远处传来红袍军士兵教孩童背诵语录的声音,在寒风中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“变革到底,天下为公......”

    :&amp;lt;a href=&amp;quot;&lt;a href=&quot;<a href="https://u&amp;quot;&quot;" target="_blank">https://u&amp;quot;&quot;</a> target=&quot;_blank&quot;&gt;<a href="https://u&amp;quot;&lt;/a&gt;" target="_blank">https://u&amp;quot;&lt;/a&gt;</a> target=&amp;quot;_blank&amp;quot;&amp;gt;&lt;a href=&quot;<a href="https://u&amp;lt;/a&amp;gt;&quot;" target="_blank">https://u&amp;lt;/a&amp;gt;&quot;</a> target=&quot;_blank&quot;&gt;<a href="https://u&amp;lt;/a&amp;gt;&lt;/a&gt;" target="_blank">https://u&amp;lt;/a&amp;gt;&lt;/a&gt;</a>。手机版:&amp;lt;a href=&amp;quot;&lt;a href=&quot;<a href="https://u&amp;quot;&quot;" target="_blank">https://u&amp;quot;&quot;</a> target=&quot;_blank&quot;&gt;<a href="https://u&amp;quot;&lt;/a&gt;" target="_blank">https://u&amp;quot;&lt;/a&gt;</a> target=&amp;quot;_blank&amp;quot;&amp;gt;&lt;a href=&quot;<a href="https://u&amp;lt;/a&amp;gt;&quot;" target="_blank">https://u&amp;lt;/a&amp;gt;&quot;</a> target=&quot;_blank&quot;&gt;<a href="https://u&amp;lt;/a&amp;gt;&lt;/a&gt;" target="_blank">https://u&amp;lt;/a&amp;gt;&lt;/a&gt;</a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