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九年,红袍军席卷南北。

    灭大清,收流贼,破州府,扫东南。

    兵锋所向,无不望风而降!

    魏昶君的铁骑踏破东南朱漆大门,将世家百年积累的粮仓尽数充公。

    当军旗在天津卫城墙猎猎作响时,京师内的崇祯皇帝连夜召集内阁商议,诸多朝臣这次比上一次做的更绝。

    无人到场。

    皇宫城墙内,崇祯远远抬头,面色难看,只是等着。

    一本宋史几乎被他翻烂,边角也已变形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吴三桂这些边军会不会来,像上次袁崇焕来解围京师之困一样。

    他只能等。

    若当真有人前来,自此之后,便是他大明的岳武穆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数骑快马正从陈铁唳所在的营地出发,其中还运送了数个大箱子。

    马匹最前方的,赫然正是阎应元。

    如今阎应元神采奕奕,眼眸锋锐,马匹驰骋到傍晚,一日便已过了百余里路程,距离宁远不远了。

    “大人,还有数百里,便到宁远了。”

    边军距离京师很近,但如今京师被围已有许久,却偏偏没有一支边军前来。

    阎应元点头,休息时看着袍袖中的书信,这是临行前里长给自己的。

    他甚至能想到里长当时说的话。

    吴三桂是一条恶犬,好好用。

    他也曾听过一点吴三桂的名字,总兵吴襄的儿子,二十岁游击将军,二十三岁前锋右营参将,今年此人已二十五岁,因为去岁红袍军与大清之变,被擢升为宁远团练总兵。

    看了京师,他便知晓,为什么里长会说此人是一条恶犬了。

    京师覆灭在即,此人竟还在贪婪攫取辽东利益,明显是想自立成为兵阀。

    不过关宁军倒也当真算是有战力的,能在这个时代和大清野战,正面交手不落下风的明军,实在没有多少。

    “那便加紧赶路吧,尽快将这条恶犬驱使起来,否则到时候彻底平定大明,要动这些兵阀,又要带人跑一趟。”

    阎应元冷笑,眼底轻蔑。

    他不在意吴三桂,毕竟大清都是随手可灭。

    “报,红袍军使者到!”

    宁远城总兵府,吴三桂茶盏一顿,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红袍军!

    吴三桂心里咯噔一声,旋即缓缓抬头“来了多少兵马?”

    那是红袍军,由不得他不忌惮。

    毕竟能随意绞杀大清,李自成张献忠部随手可平,偌大大明无一合之敌的红袍军。

    关宁军固然强盛,但若当真面对红袍军,他压力也很大。

    “只有两人,为首的使者,是红袍军监察部总长阎应元。”

    吴三桂与身旁的祖大寿交换了个眼神。

    “请。”

    此刻吴三桂声音沉稳,眼底晦暗,默默思索。

    祖大寿知道,这位年轻总兵眼下分明在紧张,他不算是胆小的,可面对红袍军,他们没有底气。

    阎应元踏入厅堂,脚步沉稳,目光极富压迫感,落在吴三桂身上。

    三十出头的红袍军总长,一身衣袍纤尘不染,腰间悬的不是刀剑,而是一把乌黑发亮的古怪火器。

    两个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的一方之首,目光对峙的时候,吴三桂竟然有些喘不过气。

    阎应元只是平静的注视,便已将吴三桂逼的目光躲闪。

    “吴总兵。”

    阎应元拱手,眼角余光扫过堂内按剑而立的祖大寿等人,面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    “我家里长有话给诸位。”

    “辽东的雪,今年怕是要染红了。”

    淡淡一句话落下,堂内一众边军将领勃然大怒!

    祖大寿眼见便要抽刀。

    “放肆!”

    是谁给他们的底气,两个人便敢到宁远城威胁数万精锐边军!

    一众边军将领同样眼眸阴冷,一言不合,便要拔刀相向。

    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固。

    直到吴三桂抬手,声音比辽东的雪还冷。

    “阎总长不妨直言来意。”

    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,吴三桂从始至终都没有起身,只眼眸淡漠的看向阎应元。

    虽然刚才阎应元的眼神气势极强,但他要让此人知晓,宁远城究竟是谁的主场。

    既然都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,阎应元也不再掩饰,甚至懒得看一眼欲要拔刀的一众边军将领。

    眸光睥睨,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。

    吴三桂瞳孔猛地收缩。

    他分明看到上面用朱砂标记了进军路线。

    那箭头自京畿之地,直指宁远!

    他们果然早就准备攻打边军了?

    “红袍欲取天下,我家里长不愿多造杀孽。”

    阎应元手指淡漠敲击西南之地。

    “云贵土司七十二寨叛乱日久,请吴总兵率边军南下平叛。”

    旋即指尖转北。

    “另需蒙古诸部的粮草,俘虏或首级皆可。”

    言及此处,阎应元似笑非笑的抬头。

    “吴总兵......红袍军剿灭大清的时候,关宁军没少在辽东蒙古多占好处吧?”

    堂内一片死寂。

    吴三桂心中凛然,原来红袍军始终在观察他们,也早就知晓他们在辽东都司瓜分的海量利益!

    只是很快,回过神的吴三桂盯着舆图上血红的箭头,忽然冷笑。

    “我边军与土司、蒙古两败俱伤,届时红袍军坐收渔利?”

    “当真有趣,红袍军莫不是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?”

    “误会。”

    阎应元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檀木匣子,闻言笑容愈发亲和。

    “我家里长特意备了厚礼。”

    “既是请人办事,怎能什么都不准备?”

    开启之时,堂内响起一片骨节攥紧之声。

    一支工艺精良的燧发枪,金属部件在天光下泛着蓝汪汪的光。

    阎应元熟练地装填火药,仅仅三息之间,猛地抬手对准厅外!

    “砰!”

    炸裂声悍然出现,两百步外旗杆应声而断。

    边军将领们脸色惨白,这等射程与精度,远超明军最精锐的火器营。

    昔日他们多有听闻吕布辕门射戟,今日方知,原来火器也能精良到这般地步。

    关宁军的火器已算不错,可昔日他们前往京师讨要来的火器,能用的也不过十之二三。

    更有甚者,连火药都受了潮!

    那些火铳别说在两百步外的准头,在三十步外都他娘的打不准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