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发放到马二家米面粮油的青年名叫杜遂。

    寒风中发放完自己这一车,已是日暮。

    杜遂笼起袖子,在刺骨寒意中返回红袍银号。

    索性银号发放的衣服很是厚实,倒也不算太冷。

    “杜遂,总算回来了,就等诸位了。”

    听到大门被推开,青州府城最大的红袍银号,二十多名账房,管事都在看着,笑吟吟的。

    黄公辅也在,神态和煦,招手。

    身为银号上属官吏,黄公辅自是无人不识,杜遂匆匆赶到人群中,等待着新的指令。

    “今日召集尔等前来,黄某要道一声辛苦。”

    “红袍银号半年余发展,如今遍布青州,诸位功不可没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这些东西,便是诸位在红袍银号分发之福利。”

    杜遂低头,看着分到手里的两斤腊肉,十两银子,还有两大包红薯粉,土豆粉,目光复杂。

    在场众人同样如此,有些人甚至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来到红袍银号的,基本都是些落魄秀才。

    识得几个字,务农本事没多少,平日里有人抄书,写信,勉强糊口。

    但凡是有机会考取功名,或是能去教书,都没人会来做众人眼中的杂役。

    只是如今他们方才知晓,落得何等好处。

    黄公辅也在盯着,神色欣慰。

    里长如今构建的红袍银号经济体系核心,算是彻底成了。

    不光是这里,整个青州府,东昌府,乃至红袍银号分号,各地都在发放福利。

    同时不少百姓,商户也注意到红袍银号新告示。

    “百姓存钱满一百两,可抽取各类黄金,珠宝限量。”

    “商户借贷利率于两月内下调二厘。”

    诸如此类,愈发吸引众多百姓,商户纷纷存钱,借贷,往日里本就拥挤的红袍银号,如今已是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彼时。

    蒙阴城,落石村。

    六名红袍军夜不收分别肃立,两队夜不收带人在边缘巡查。

    房子依旧是青石修葺,只是不生荒草青苔,显然时常有人打理。

    赫然正是魏昶君祖屋。

    昔日此地出了三府总督,周边不少百姓与有荣焉。

    尤其是这位魏大人不光没有重建祖屋,保持原样,对待乡亲也是一如既往。

    如今灶房内,程氏正在生火做饭,穿的棉袄很普通,素净。

    常年主持棉纺织作坊,现在多次扩张,手下已有千余妇人女工,程氏如今也有了几分气场。

    魏染瑕在母亲带领下开始着手学习棉纺织作坊管理,出落的亭亭玉立,精明干练,在一旁帮忙。

    弟弟魏昶琅如今则是火器营学习火器制造研发,现在已经成为刘方副手,好几种火炮都有他参与研究身影。

    眼下个子已与魏昶君一般高矮,成熟稳重,书卷气浓重。

    “吃饭了。”

    魏昶君带着弟弟妹妹,在母亲招呼下前往厨房端菜。

    一家四口如今看着老旧木桌上的菜肴,神色欢喜。

    土豆炖肉,白菜粉条,还有几个红薯,馒头。

    不算奢华,但很温馨。

    菜肴香味弥漫,彼时魏昶君看着,也想到昔日刚刚穿越景象。

    自己染上风寒,家中仅有两担糙麦,十斤麦麸,生了虫。

    日日都是阴冷潮湿,不见天日。

    连想晒一晒粮食都做不到。

    一晃已经过去七年了。

    看着成长的弟弟妹妹,还有逐渐有了上位者姿态,不复昔日六神无主的母亲,魏昶君眼眸明亮清澈。

    七年变化不光是人。

    如今他从一穷二白,变成割据山东青州,济南,东昌三府之地总督,封疆大吏,也开始配合后世大国,踏足明末舞台。

    “未来,大家都会和吾等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过上好日子。”

    窗外寒风漫卷,天色渐变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。

    东昌府,平山卫。

    十几名军卒红了眼眶,攥着手里的钱,站在红袍银号门口,有些发抖。

    “五两银子......”

    “真是五两银子。”

    名为罗柱子的青年军户捧着手里银子,痛哭失声,跪倒在地。

    身边军户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,心中戚戚。

    他们都是看着柱子从小长大的,自然明白他为何哭泣。

    昔日柱子的父亲和他们都是同辈,染上了一场大病。

    因为缺二两银子诊费,硬是熬死在那个冬天。

    那二两银子,正是将官克扣拖欠的粮饷。

    二两银子买一条人命。

    这个世道,军户就是如此。

    命贱。

    一旁罗柱子本家叔父红着眼眶,拍着他的脑袋。

    “好了,都会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有了红袍商铺,咱再也不会被人克扣粮饷了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用不完,还可以留给家中老母,就存在红袍银号,时不时也能代送米粮不是。”

    这一日,红袍银号外列队很长,多是从各地烽燧堡,军镇,卫所赶来军户,离去之时,这些世世代代的军户,终于眼底有了对生活的希望。

    与军户,百姓激动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东昌府城内,几名商会会长面色阴沉。

    “这算什么?强买强卖?”

    “如今要加入东昌府市场,还必须要在红袍银号有资产,用作担保验证,最少也要一万两银子作为注册金。”

    “不然便不允许吾等入驻其中。”

    “好大的胃口!”

    “便是如今繁华至极的江南各地,也不曾有这种规矩!”

    这些都是天南海北各地大商人,区区一万两银子自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可要真交了这些银子,他们便等同是要和此地绑定。

    以后此地自然就成了他们发展重心,被拴在东昌府。

    但话说回来,他们自然可以随时抽身而退,可谁又舍得平白丢下白银万两?

    “这红袍银号,当真是好手段。”

    有人咬牙,怒骂良久。

    一旁商户苦笑摇头。

    “那吾等又能如何?东昌府的市场,可要比江南任何一地更为繁华,从此地赚走的利益,至少是其他各地十倍不止。”

    “尔等嘴上说的痛快,谁愿意放弃市场。”

    一众商人闻言哑口无言,只能咬着牙缴纳了一万两白银。

    随着过年过节送礼品,各类活动返利,加上商人硬性条款规定。

    如今红袍银号愈发成熟,即将迈入急剧扩张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