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六年,即将年末。

    京师。

    小院内,钱谦益几人汇聚,炭炉边听着仆役传来消息。

    “君子帖?”

    “邀请的是哪些人?那魏昶君也要开始拉帮结派,勾连党羽了?”

    有人嗤笑,眼底满是不屑。

    “估计多半是要邀请那些能帮助他在朝堂发声的官吏,不过若是魏昶君此人结党,倒是不容小觑。”

    听闻此人开口,不少人神色凝重,纷纷点头。

    魏昶君与其他人不同,除了身为三府总督,更手握兵马。

    若真结朋党,恐怕比昔日袁崇焕还要强势,毕竟魏昶君身后,还站着皇帝。

    仆役摇头。

    “他邀请的不只是官吏,小人听闻,还有不少皇室宗亲,甚至乡野温书的百姓。”

    “魏昶君曾说,君子帖,只邀真君子。”

    钱谦益等人面色变了,眼底怨愤,霍然起身。

    “好大的口气!”

    魏昶君此次未曾邀请东林党一人,难道认为他们东林清流都是小人不成!

    与此同时。

    京师,几名郡王年轻一辈也开始汇聚。

    “君子帖?魏昶君此人一来京师,倒是将事闹的不小。”

    “这次他只邀请这一批人,恐怕京师所在各党派都要被他得罪个遍了。”

    “此人也算有几分本事,就是太过傲气,不知天高地厚,且看他邀请这些人,究竟所为何事。”

    “吾等竟不在邀请之列,这位三府总督,未免太高看自己。”

    有郡王对此不屑一顾,但也有不少郡王眯着眼睛,眼底愤怒之色一闪而逝。

    京师郊外,三十余名各族官宦子弟同游,如今正于山下庭院赏雪。

    “都听说了吗?魏昶君此人于日前发布君子帖,号称广邀天下君子。”

    “诸位可曾接到此人邀请?”

    开口之人眼底带着几分戏谑,身着锦缎长袍,颇为贵气,竟是周延儒家孙辈,周德润。

    其余诸人竟也多是朝中二品三品大员子孙辈,闻言眼底不快,咬牙开口。

    “此人不过是投机弄巧之人,先前朝堂之上,便效仿袁崇焕之流,说什么先攘外之策,巧言令色博得陛下信任。”

    “对上奴颜媚骨,对朝中清流重臣,反而怒斥其无视民生,当真可笑,狂徒一个,懂什么君子?”

    一时间,数十名官宦子弟口诛笔伐,愤怒至极。

    周德润只是冷笑,瞧着魏昶君所在方向。

    魏昶君此人日前驿站前来宴请商人官吏众多,偏偏对这些人都不屑一顾。

    已经算是得罪了这些人。

    如今竟反过来广发君子帖,得罪的人便更多了。

    可以想象,之前那些前往驿站邀请魏昶君的朝中官吏,何等愤怒。

    “哼,吾等在此,竟都收不到帖子,所谓君子帖,只怕要沦为笑柄。”

    画面转动,皇城。

    “哦?此人竟得罪如此多人?”

    “东林官吏收帖几人?南直隶官吏收帖几人?”

    听王承恩汇报,崇祯眼底惊奇,放下笔,难得休息片刻。

    魏昶君先前离开,他便叫人始终盯着此人。

    想不到官吏邀请不去,竟反过来广发君子帖,上至官吏宗亲,下至平民百姓,五六十岁有之,十余二十岁者亦有之。

    “倒不像是结党营私之人,何况此次诸党未收请帖,被落了面子,只怕心底要恨上魏总督了。”

    王承恩思索,旋即笑着小声开口。

    崇祯闻言同样笑着,愈发欣赏,满意点头。

    “好啊,得罪的人越多越好,这样才能只依靠朕。”

    “这才是孤臣为官之道。”

    大殿内,二十余岁青年崇祯神色疲惫,目光闪动。

    他本就生性多疑,的确只喜欢孤臣,很好掌控。

    另一边,卢宅。

    卢象生,孙传庭等人也在汇聚,讨论。

    “魏昶君此次,只怕要得罪太多人了。”

    早先就听到仆役们外出采买,听到各处传闻,如今皇室宗亲有人收邀,没收到邀请的只怕要火冒三丈。

    还有缙绅,乡党。

    魏昶君如今名动京师,一番高言阔论多有惊人,谁不想趁着这个势头收到君子帖邀请,名动天下。

    孙传庭也点头,眼底闪过几分精明。

    “不过此人恐怕本就已经思虑清楚,说不定这才是他要的结果。”

    从崇祯二年听闻魏昶君之名迄今,短短数年,魏昶君已经掌控山东三府之地,手段心思绝不简单。

    想到此处,孙传庭同样愈发期待,接下来魏昶君能如何。

    十一月初三,京师大雪。

    腾仡楼。

    君子会,正式召开。

    这一日除收邀请而来的文人,官吏,还有许多未曾受邀,主动前来身影,赫然是为看一看魏昶君此人,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
    一时间楼阁内外,竟颇有水泄不通之势。

    万众瞩目中,这场席卷偌大京师,得罪近八成京师官吏,缙绅,勋贵大会主导,终于现身。

    青年身着官袍,神色平静,迈步而出。

    端的一身铁骨,两袖清风。

    只站在此处,目光锋锐,扫过竟让人不敢直视。

    风姿卓然,气度巍峨!

    赫然正是魏昶君,彼时魏昶君拱手行礼,恭敬看向皇城。

    “大明社稷托于陛下,受命于天,吾等朝臣士子得今日会晤,唯陛下夙兴夜寐,宵衣旰食,殚精竭虑,励精图治,大明得此仁君,一如洪武先皇一脉相承。”

    台下不少人闻言皱眉,眯起眼睛。

    莫非此人也是为博取名声,巧言令色之辈?

    甚至诸如何腾蛟等人,更是为之失望不屑。

    世道艰难,党派横行,皇帝几乎被架空。

    有人小声嘀咕着。

    “传言不实,三府总督,见面不如闻名也。”

    就连周边前来旁听围观,未曾收到君子帖的周德润等人官宦子弟,此时亦面露讥讽笑意。

    周德润伸手指点,冷笑转头看向其他官宦子弟。

    “如此君子,闻所未闻。”

    “这便是君子会,这便是君子帖。”

    收到君子帖邀请人群中,甚至有不少人如同被愚弄,欲起身离去。

    先前不过是听闻此人忧国忧民,不想如此龌龊。

    然而下一刻,魏昶君再度开口,面容冷冽,声若洪钟!

    “但,国将不国,尸位素餐者几何!”

    话音落,满场皆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