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景孝很快就意识到,尤老爹去世之后,留下尤老娘独自带着二姐、三姐过日子,生活状况其实很不好。

    当元春的陪嫁,对三姐和她老娘来说,确实是好事。

    只是李景孝一时间想不通,以尤三姐刚烈的性格,为什么会答应给人做妾?

    贾珍仿佛能看出他的心思一样,嘿嘿一笑。

    小声说道,“贤弟风流倜傥,玉树临风,能嫁入李家,三姐儿自然愿意。”

    李景孝这才回过神,以自己的条件,确实很吸引人。

    至于尤三姐还没到嫁人的年纪,当然是先进自家碗里来,再养几年就是了。

    对着贾珍就拱手道谢。

    贾珍见他答应,暗道总算没白费那么多功夫。

    随后李景孝、贾珠等人继续往前厅走。

    边走,贾珍还边抱怨着,当初老丈人不该早早给尤二姐定下一门娃娃亲。

    要是二姐的夫君条件好、人品好、又知道上进,那一切都好说。

    可那张华不仅家道中落,自己也是个不争气的。

    游手好闲,成天和一群泼皮无赖瞎混在一起。

    还惹上了赌瘾,现在是人见人厌。

    尤二姐要是嫁给这种人,想想就知道,今后的日子好不了。

    甚至还会连累到尤三姐的婚事。

    谁要是娶了三姐,将来被张华这种泼皮赖上,那就麻烦了。

    李景孝听完,皱眉暗暗想着,难怪尤老娘会把两个女人,推进宁国府这个烂泥坑里。

    除了这老妇人自私自利,想有个安稳、富足的晚年外。

    实在是不进宁国府,二姐嫁人之后的结局,大概率会更惨。

    赌狗不是人,大多也没人性。

    若是哪天张华赌红了眼,欠下大笔赌债后,尤二姐会成了张华赚钱的工具。

    或者把二姐输给其他人。

    这可不是没可能。

    古代律法没现代那么严谨,欠债还钱天经地义。

    没钱?

    拿媳妇抵债的事情屡见不鲜。

    还有卖女儿还债的,也多的是。

    李景孝站在先知先觉的立场上看问题,觉得尤老娘蠢的无可救药。

    但在尤老娘和二姐三姐眼里,进入宁国府是当时她们娘三个,能想到的最好出路。

    即便尤二姐给贾珍做妾室,也比嫁给张华好一万倍。

    所以李景孝要是愿意,尤二姐和尤老娘,那是一百个愿意把二姐、三姐,一起送到李景孝的怀里。

    听出了贾珍的暗示后,李景孝还有些诧异。

    以贾珍色中饿鬼的性格,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尤二姐、尤三姐?

    等听到贾珍说,自己对宁荣两府都有恩,可惜宁国府这边没有适龄的姑娘。

    只能找亲戚家的姑娘,代替宁国府去报恩。

    顺带着,也算是帮尤家一把,免得尤老娘老了没依靠。

    贾珍的续弦尤氏可不是尤老娘亲生的。

    而尤二姐和尤三姐,也不是尤老爹的亲生女儿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尤老爹一死,尤氏和尤老娘母女三人不仅没血缘关系,还没义务赡养尤老娘。

    李景孝这才明白过来,贾珍这是想尽办法的讨好自己。

    目的,无非是怕死。

    今后宁国府有人生病,自己肯定会尽心尽力的治疗。

    第二则是借着亲戚关系,今后贾敬在修道上面有疑惑,上门求教就有了底气。

    李景孝对此其实不怎么在意,贾珍除了好色,对家族没半点贡献外,在外人看来并没什么恶名。

    这家伙其实挺聪明,也很有自知之明。

    你可以说他生活奢靡,违背伦理纲常、虚伪和伪善。

    滥用族长职权,为满足私欲而肆意妄为。

    甚至欺压族人的事情都做的出来,导致宁国府内部混乱不堪。

    损害了宁国府乃至整个贾府的声誉。

    但他损害的都是贾家的利益,典型的窝里横。

    在外面却不惹事,不犯事。

    和王熙凤放高利贷、害死张金哥和守备之子,逼死尤二姐一比。

    贾珍都算好人了。

    还有贾赦勾结贾雨村抢夺石呆子古扇、害死石呆子。

    私通边军武将,向草原走私紧俏物资等等罪行一比。

    贾珍那点破事,根本不算什么。

    不过,要是秦可卿真的是前太子的遗腹子,那原著里的贾珍,也确实是宁荣两府祸乱的源头。

    但现在秦可卿成了李景孝的媳妇,其实就已经改变了宁国府的未来。

    对李景孝看来,贾珍把尤三姐送给自己,那他就是好人。

    现在又有个尤二姐也想送给自己,李景孝不由满意的对贾珍说道,

    “珍大哥要是有意帮亲戚,小弟让人去查查那张华便是。”

    贾珍大喜,忙点头说道,“有景祐帮忙,二姐定然能摆脱那糟心的亲事。

    说不得,哥哥我那岳母一高兴,就把二姐也送给贤弟做填房。”

    李景孝忙虚伪的表示,自己只是出于亲戚关系这才帮忙,并没趁人之危的意思。

    但贾珍可不管这些,连说尤二姐一旦退亲,今后也不好嫁人了。

    还不如就跟着李景孝,免得寻个新夫家,还是会被人嫌弃。

    贾琏和贾蓉则在一旁附和、劝说。

    只有贾珠的表情有些不好,但也没说什么。

    左右不过是妾室,威胁不到元春的地位。

    更别说,还有秦可卿这个大房当家太太在,贾珠对于给亲妹妹元春找帮手的做法,并不排斥。

    李景孝心里千肯万肯,嘴上却连连说‘不可、不可’。

    但这话可没直接拒绝,对贾珍来说,李景孝其实已经心动了。

    只是顾忌名声,这才没一口答应。

    等上一两年再提起,那事情肯定就成了。

    这么一想,贾珍就说着,“那就先把那张华搞定了再说。”

    李景孝这下不再多客气,点头说道,“放心,锦衣卫查个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泼皮十拿九稳。”

    贾珍、贾蓉父子俩不由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贾琏张张嘴,想劝李景孝和贾珍父子俩,别做的太过了。

    最好让张华知难而退,自己主动退婚就是了。

    但话到嘴边,最后还是在心里叹息一声,并没多说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进了前厅,就听到里面很是热闹。

    等李景孝等人一出现,立马就成了焦点。

    不过李景孝肯定是先向贾政这个准岳丈行礼。

    贾政看着李景孝一身景袍,长相正气、英武,笑的那叫一个和蔼可亲。

    扶起李景孝,拉着他的手,先介绍贾赦。

    李景孝虽然不喜欢这家伙,但嘴上却好话连连,礼节上也是丝毫不差。

    贾赦对这个侄女婿,也是满意的不得了。

    更别说,他还惦记着李景孝手里的丹药。

    而且今天要不是李景孝过来,在场的这些老亲、老关系,不可能来这么多。

    之后兄弟俩一左一右,带着李景孝一个个认识在场的宾客。

    第一个介绍的是牛继宗,这也说明当年的八公之间,已经是镇国公这一脉成了领头人。

    不过这也正常,牛继宗身上承袭一等伯,虽然也是伯爵,但加了个‘一等’就说明他身上是有军功的。

    柳威、侯亮也是一等子,同样上过战场立下过军功。

    这三人就是八公里,仅剩的,可以拿出手的当家人了。

    又和其他人认识之后,李景孝忽然想到,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并没来。

    这兄弟俩可是贾母的娘家侄子,这时候不上门,就有意思了。

    保龄侯史鼐在李景孝眼里就是个废物,但忠靖侯史鼎就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史家祖上就是侯爵,而且人家是世袭,可惜三代之后,子孙不争气,就‘世袭’两个字的珍贵了。

    史鼐这人既不会经营之道,做官也和贾政一样糊涂。

    也就史鼎还有些本事,早早就向隆德帝靠拢。

    而史鼎和史鼐的关系应该不好,对史湘云这个早逝的大哥的女儿,也很冷淡,甚至是漠视。

    史湘云亲爹是史家第三代长子,继承了保龄侯爵位。

    可惜早死,爵位由老二史鼐继承。

    全都介绍完,自然是先吃饭。

    在场的人有之前李景孝结婚时,就上门喝过喜酒,也有今天才认识的。

    但所有人都知道,李景孝号称酒仙。

    牛继宗甚至说,等年末藩属国和番邦进京朝贡时。

    理藩院、鸿胪寺的人,保管会上门求着李景孝,帮他们招待外臣。

    对草原蛮子来说,只要喝酒、射箭、摔跤都赢了他们,这才会安分下来。

    李景孝哈哈笑着,说没问题。

    他这种人,绝对是大天朝主义者。

    不仅要打服周边小国和草原蛮族,就连其他方面,也要让番邦认输,心里才痛快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就晚上9点了,再晚点,京城就会宵禁。

    虽然宁国府有的是地方可以住,但既然喝酒喝不过,再喝下去,就没什么意思了。

    今天的目的,本来也是认识、认识李景孝。

    一顿酒下来,发现他其实挺好说话,人也谦虚、懂礼。

    还知道尊重年长的人,对李景孝的好感自然不低。

    等客人全送走了,李景孝也打算和贾赦、贾政告别。

    却不想贾珍却一把拉着他的胳膊,笑着说道,“景祐稍待,选几头辽东的野鹿、傻狍子带回去,给家人也尝尝。”

    贾赦、贾政听到这话,不由点点头。

    笑着说道,“景祐,东西虽然不珍惜,却也是珍哥儿一番心意,再等片刻便是。”

    李景孝对此也没客气,道谢几句,陪着贾赦和贾政又闲聊起来。

    至于贾赦暗示,想买几颗三花玉露丸。

    李景孝也没直接拒绝,而是低声说道,“大伯不知,玉露丸只能保存五六个月。

    而且保持不当,药效损伤的更快。

    若是府上谁病了,找个人去告诉我一声,我让人送药上门就是。

    若是老太太,小婿亲自过来诊脉。”

    贾政满意的点点头。

    贾赦心里却有些发苦。

    李景孝都这么说了,再说他的不是,傻子都能猜到,自己别有用心。

    可是一想到一颗三花玉露丸,要是买去边郡,就是几倍、甚至十倍的利润。

    贾赦心里又有些不甘心。

    不过转念一想,自己现在都不知道,边军中有谁伤了、病了。

    要是买下来,几个月都找不到需要买的人,等丹药的药效都没了,那不就浪费银子嘛。

    暗道这事还不能急,等到元春嫁过去,自己也已经派人去联系边军中的老关系。

    先搞清楚谁想要,愿意出多少两银子才是正道理。

    笑呵呵的不再提这事了。

    搞得李景孝都怀疑贾赦是不是转性了。

    刚才他都在脑海里,想了好几个再次拒绝贾赦的借口,现在全用不上,反而有些意外起来。

    没一会十几个宁国府的仆役,牵着5头梅花鹿、5头傻狍子来到了前院的院子里。

    李景孝暗道,没想到贾家每年从辽东,能带回来这么多的野味。

    想想也对,十几年后,贾家都没落的不像样了。

    辽东的庄子,每年还送大鹿30只、獐子50只、狍子50只。

    野猪20头、去毛处理过的生猪20头、什么龙猪、暹猪40头。

    就这样,贾珍还说,东西比往年少了很多。

    而且这种少,是逐年变少。

    或者两三年,就少一部分。

    可见,此时贾家从辽东运过来的野味,至少是数倍于十几年后的数量。

    李景孝见这5头鹿、5头狍子膘肥体壮,暗道这一路上运过来,携带的粮草肯定也不少。

    否则走这么远的路,没照顾好的话,这些野味早就瘦的干巴巴了。

    加上这一路消耗的人力、物力,这里面的消耗,说不定已经抵得上每年送来年货的价值了。

    难怪一头草原上的牛羊,到了京城,价格翻几倍。

    可见宁荣两府,确实奢靡太过。

    贾琏却看出了李景孝脸色不虞,暗道景祐从小道观中长大,看不惯权贵之家的奢靡浪费也正常。

    忙笑着解释道,“景祐,别看东西两府每年接受北边庄子的孝敬不少。

    可实际上,这些大鹿、狍子什么的,若是在京城里自己采买。

    价格得翻一两倍。”

    李景孝不由诧异的看向贾琏。

    而贾琏心里则暗道,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。

    笑着继续说道,“可若是自家从北边的庄子运过来,少说也能节省两三千两的银子。

    而且这些东西,大部分都是庄户主动进山抓捕的。

    每一头,都能抵扣庄户半年,甚至一年的租子。

    对庄主、庄户都是好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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