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寂没有等到沈兰出来。

    才与付清衍说了几句话,就有人找来,说是皇上寻他议事。

    虽说萧寂只掌管提刑司,但朝中大臣都知晓,皇上许多裁决不定的大事,都会找他相商。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两人年纪相近,比一些老臣更得圣心。

    “表哥快去吧,我在这里等沈姑娘出来。”

    萧寂伸手按在他肩膀上,“清衍,你与沈姑娘不合适,莫要听你爹乱安排。”

    付清衍失笑,“知道了表哥,我岂会做这等不厚道之事?我爹那你放心,他想一出是一出的。”

    萧寂离开,付清衍压平嘴角,吃了一点点心,又喝了几杯茶水,吩咐观书说:“这糕点不错,让小二打包一份,一会儿沈姑娘出来肯定饿了。”

    观书一边办事一边嘀咕:“您对沈姑娘明明太上心了些,可别让表少爷误会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,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弟弟呢。”

    观书不解,那沈兰也没比他家少爷大啊。

    沈兰对今日的试题颇有心得,写起来很顺手,毫无阻滞。

    在监考官眼里,这姑娘胸有成竹,笔下有墨,比不少抓耳挠腮的考生强多了。

    “可别真被一女子比下去了。”考官们皱着眉头想。

    成绩需等上半个月,不过沈兰进考场的事在京城传开了。

    “听说那沈兰考的是明法科,朝廷难不成有意录用一名女子来制法?”

    “若真如此,那我等女子是不是有福了?”

    男尊女卑,并非所有女子都没有反抗之心,只是她们没有途径,也没有足够的决心。

    沈兰升官了。

    许多人都好奇,一个仵作还能怎么升官?

    何况还是一名女子。

    平阳侯遗憾地看着自家儿子。

    “大羲自建朝以来,也封过不少女官。

    但大多数都是没有实权的,只是各行业的魁首封个殊荣而已。

    这个沈兰,之前就能凭一身本事让先帝御赐仵作,如今更是凭自己的本事将一众学子都比下去了。

    今日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,大多数官员都反对让沈兰高中,她是女子,从未有过女子参加科举的先例,更别说还中榜了。

    可也有人支持,说她原本就是官身,与众不同,不可一视同仁。

    如今她可是七品的检法官了,这要是能成咱家儿媳,以后我也就不用管你了。”

    付清衍哭笑不得,“爹,不要乱点鸳鸯谱,表哥知道了会跟你急的。”

    付清衍心里清楚,沈兰越优秀,自己越不可能有机会。

    “得,算我白费口舌。”

    平阳侯命管家去备礼,他要送沈兰一份升官贺礼。

    付清衍回屋看到桌上铺满的纸张,一张一张收拾起来。

    进士科明日才会揭榜,这些东西他不敢丢,因为八成还用得上。

    他从底层抽出一张画。

    画上是一个姑娘游湖泛舟的场景,只一道背影,莫名地有股孤寂清冷的味道。

    他画这幅画时并未想着某个人,而是凭感觉而画,画完后才觉得有几分沈兰的韵味。

    他将画卷起来塞进瓷瓶中,随后又取了一张名画放进木匣子里,准备当沈兰的贺礼。

    沈兰的小院不清净了。

    报喜的官差来了一波,之后街坊四邻全都涌了过来。

    沈兰一个人在家,什么准备也没有,只得拿了钱请邻居家的孩子去买些糖果点心来。

    “之前我就知道这姑娘不平凡,否则怎能让平阳侯府下聘求娶呢?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,沈姑娘貌美,气质出众,一看就与普通姑娘不同。”

    “可不能叫沈姑娘了,该喊一声大人才是。”

    沈兰之前也是官身,可八品仵作确实让众人看不上,也没当一回事。

    如今可是正经的官员了,也意味着她改换门庭,从此与左邻右舍都不相同了。

    沈兰平日里与他们也没有走动,甚至没少被他们在背后蛐蛐。

    如今众人热情祝贺,她也不好意思将人赶走。

    等接二连三地收到其他官员府上送来的贺礼,客人们才逐渐散去。

    人们通常会嫉妒比自己日子过得好的人。

    但假如差距太大,就连嫉妒也嫉妒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如今沈兰与这条巷子里的人家大概就是这样的差别。

    一天时间,沈兰家中的贺礼已经堆积成山了。

    附近的人家多少都送了些贺礼来,哪怕是一篮子鸡蛋或者一只活鸡。

    至于官员们送来的大多数都是包装精美的贺礼,且这些人家多少是冲着萧家和平阳侯的面子送的。

    沈兰站在院中,觉得自己是时候换一处住所了。

    李烨到的时候,她正在计划把宅子买在哪里。

    “恭喜。”李烨送给她的是一把精致的匕首,说是皇上御赐的,是他身上最贵重的东西。

    沈兰没收。

    “御赐的东西可不好转送给别人,你我之间无需这些俗礼。”

    李烨后来用匕首雕刻了一支发簪送给她,一支精致的黑檀木发簪。

    “这是离戈给你的,你应该用得上。”

    沈兰猜到离戈给她的东西很贵重,但没想到竟是一座五进的大宅子。

    很巧,就是那座在提刑司隔壁的大宅子。

    “离戈真看得起我啊,怎么会以为我一个小小的七品检法官能住得起这样的大宅子?”

    李烨显然被交代过,劝她:“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住了,这京城数得上的地段都贵,反正他也住不了,不如咱们先住着。”

    “说得轻巧,他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?”

    很少有人知道离戈的身世,想必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离戈与她也是私下往来,估计没人会把一个孤女和高高在上的掌事公公联系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近来朝臣们对他的弹劾少了许多,皇城司的暗卫被撤了后,他也很少在朝堂露面了,如此一来,关注他的也就少了。”

    沈兰皱起眉头。

    “这很不对劲。”

    当初离戈被群臣针对,她也是亲眼目睹的。

    以这些文官小心眼的性子,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?尤其与离戈有血海深仇的。

    “宫里最近有什么异样吗?”

    李烨仔细想了想,“没有吧,后宫里因为多了几位妃嫔倒是热闹了许多,皇上勤于政务,也很少踏足后宫。”

    沈兰想听的不是这些。

    但也许是她太敏感了,离戈那么聪明的人,如果真有针对他的陷阱,他肯定早有防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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