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兰虽然没见过驸马,可床上的两具尸体年龄悬殊,一眼就能辨认出哪位是驸马爷。

    “当初长公主为何会嫁给这位?”

    沈兰对长公主的印象就是个女强人,各方面都很要强的那种。

    而且以她的权势,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?

    这位驸马爷,听说只在朝中挂了个虚职,毫无建树,就连陆家在京城世家中也排不上号。

    “当年长公主能选择的不多,也算是一种妥协吧。”

    沈兰立即想到了长公主当年的处境,扶持了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上位,且在他面前展露过自己的野心。

    这种时候,她在选择夫家上确实要小心谨慎。

    而且本朝有驸马不掌权的惯例,如果挑的是个本领高强的男子,说不定这几十年早抑郁而终了。

    沈兰突然就有些同情长公主了。

    好在她很快认清了自己的丈夫,知道他并非良配,于是很干脆地分居了,也不去管陆家那摊子事。

    沈兰先检验了驸马爷的尸体。

    他年纪不小了,身材保养的也不好,皮肤松弛,可在床上却玩得挺花。

    床下床上都有一些辅助的工具,地上还散落着二人的衣服,只看现场,看不出有第三个人出现过的痕迹。

    “驸马的致命伤是脖子上的勒痕,看形状就是这根皮鞭。”

    沈兰拿起来的皮鞭形状很特殊,每隔一寸就有一颗小钉子。

    这小钉子很钝,上手摸上去伤不到人,可紧紧勒在脖子上,那效果就完全不同了。

    “他死时趴在床上,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,气绝身亡。

    此外,他的双手有被束缚过的痕迹,我猜是用他自己的腰带绑的,就是地上这根。”

    沈兰虽然早对各种尸体麻木了,可面对这样的场景,她内心还是有些嫌弃的。

    她也没想到,堂堂驸马爷,竟然是个零。

    “另外一名死者的致命伤是胸口这支竹钗,对准心脏刺入的。

    死者手上有血迹,从分布的痕迹来看,这根竹钗很可能是他自己刺进去的。”

    沈兰擦干净死者手里的血迹,看到了横贯掌心的一条勒痕,与那根皮带也是吻合的。

    要勒死一个人,用的力气绝对不小,这种凹凸不平的皮带很容易在手上留下痕迹。

    如果驸马是这个男人杀的,那他为什么要自杀呢?

    难道是怕陆家和公主找他报复?

    但这件事毕竟不光彩,很大概率陆家和公主府都不会闹开,那他其实是有机会逃生的。

    竹钗子的一头虽然很尖,可毕竟是竹制品,要穿过肋骨刺入心脏也需要一定的水准以及必死的决心。

    哪怕他用刀子划开自己的颈动脉都比这个来得容易些。

    “死者皮肤上有吻痕、咬痕和鞭痕,都是昨夜留下的,不排除他是因为被虐待才愤怒杀人。”

    之前来报案的人说是死了两个纨绔子弟,萧寂还当是有年轻公子在青楼为了抢人斗殴,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。

    “邢捕头。”萧寂朝外喊了一声。

    邢捕头把脑袋伸进来问:“大人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“去查一查这名死者的身份。”

    邢捕头捂着眼睛进来,快速地往床上瞥了一眼,然后搓着手说:“大人,这人我认识。”

    “嗯?他是谁?”

    “他是黄公公的干儿子。”

    “黄公公?”萧寂和邢捕头对了个眼神,后者很肯定地点头。

    “大人,就是您知道的那位,据属下所知,此人是黄公公的亲侄子,在外以他干儿子的身份行走,住在城北的大宅子里。”

    沈兰眉头皱着,如果是这样的身份,那她判断的自杀有可能就是假象。

    大内总管的干儿子,走出去连三品官也要给他几分面子,怎会和驸马爷搅合在一起?

    就算他真失手杀了驸马,应该不至于给他赔命吧?

    她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死者身上的线索,假设当时有个凶手在现场。

    除非凶手握着死者的手将那枚竹钗送入他胸口,否则血迹的分布不该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萧寂领着邢捕头出去,把掌柜叫到角落,问:“这两位是一起来的吗?”

    “这倒不是,这间屋子是陆老爷经常来的,我记得昨晚他是亥时初来的,至于另一位什么时候来的我没瞧见。”

    “去楼下问问,看看有没有人见到此人何时进了这屋子。”

    邢捕头赶紧跑下楼,一番询问,最后还是一名送酒的伙计有些印象。

    “我当时给隔壁房的客人送酒,出来时瞧见一位白衣男子往最里面的厢房走,但没注意他进屋了没有。”

    黄敬闵确实身着白衣。

    “他是一个人来的吗?”

    “当时只看到他一个人,是否约了人小人就不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那间屋子如果是驸马长期包下的,黄敬闵不可能无端端闯进去。

    难不成两人真是那种关系?

    长公主也是才知道第二名死者的身份,讥讽地笑道:“都是一丘之貉,死了倒干净。”

    邢捕头明白她的意思。

    他也曾听闻这位黄公子在男色女色上不太着调,占着黄公公的关系,在汴京城欺男霸女,也没少犯案。

    从前都有人替他摆平,如今他自己身死了,也不知黄公公会追究谁的责任。

    沈兰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斗里,朝萧寂摇头:“验了几次,我还是比较坚持自己的看法,死者二勒死了死者一,然后自尽身亡。”

    萧寂是看着她验尸的,对她的结论没有疑义。

    但这件事本身疑点不少,很难说得通,除非是找到其他线索。

    “走吧,驸马的尸体长公主肯定要带走的,另外这位,我已经派人通知他府上了。”

    “黄公公…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    沈兰也见过几次黄公公,他向来是笑眯眯的,对谁都很客气的样子。

    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。

    以史为鉴,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几乎没有善茬。

    “不好说,但能走到这个位置,他付出的努力与手段绝不少。

    就比如皇后身边的离掌事,虽然才十六七岁的年纪,可听说在后宫说一不二,很得皇后娘娘看重。”

    沈兰在市井也能听到一些后宫的花边新闻。

    比如说,有传闻这位离掌事生的雌雄莫辨,比后宫任何一位妃嫔都美,皇后爱美,这才提拔他到身边伺候。

    这种传闻毫无根据,沈兰听听也就过去了。

    她更相信萧寂的话,能爬到这等高位,放到哪里都是个人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