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红旗提起君子兰,也就是那么一说。

    这玩意他印象中,到了84年还是85年的时候,在长春那边炒出了不符合时代购买力的恐怖价格。

    官方报纸上写的,十万一盆。

    咋说呢,人家肯定讲究个品相啥的,也不会是每一盆都十万,但是不要紧。

    俺们提前五六年种,君子兰这东西但凡开始正常长,规模很快就能上去。

    以量取胜,也是胜嘛。

    凭张红旗为数不多的对于这种快速积累财富的机会的记忆,君子兰算是相当有搞头了。

    对此林彩英几个也没啥可奇怪的,老爷们喜欢花花草草咋了?

    赵铁柱还整天鼓捣猫呢!

    哥俩一个种草一个玩猫,多般配呐。

    有王大炮指挥,张红旗和赵铁柱小哥俩也就闲不住了。

    爷仨白天撵着野猪留下的痕迹,带着猎犬来回追踪,发现野猪就直接打死。

    到了晚上,七条猎犬更是好使,狗帮配合着,野猪敢冒头,就跑不了。

    捎带着,一块规划的南沟屯子,今年损失都小了不少。

    王大炮整的可不是固定岗,人家是算准了位置,区间内来回巡逻。

    巡逻的路线自然有说道,反正敢从林子里跑出来的野猪算是遭老罪了。

    连着这么整了十多天,野猪打了十多头,驱散的也没个准数,全都是刚开始那几天的收获,最后两三天,连个野猪毛都找不见。

    野猪也不傻,靠山屯这片区域,有枪有狗帮的,被整上几回,自然就朝其他方向迁徙了。

    有这么一场,王大炮算是彻底融入了靠山屯的大家庭。

    不老少人都和他约定好了,等到他起房子的时候,去帮忙。

    另一边,县城边上那小院。

    苏绾儿跟往常一样,早上起来之后,先去了老太太那屋,看看老太太有啥吩咐没有。

    平时哪怕俩人在一块呢,老太太话都少,大多都是苏绾儿搁老太太跟前絮絮叨叨,说些有的没的。

    俩人平时深入简出的,吃的用的都有人专门送过来,图的就是个清净。

    可今天不一样,苏绾儿一进屋就瞅出来了,老太太是一宿没睡。

    “苏晚呢,你说,老太爷他究竟是防着谁呢?”

    “啊?防啥东西?”

    苏绾儿一脸迷茫。

    “呵呵呵,苏晚,就咱娘俩了,犯不着装傻。

    我总感觉,我这身子怕是不成了。

    老吴家啥好玩意,跟我也关系不大了。

    你不用怕我坏了你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大姐,你这说的什么话呐,我跟你还有啥可瞒着的?

    再说了,我能有啥事?

    找老太爷藏起来那些宝贝,也是你让我整的啊。”

    苏绾儿脸上依然带着笑,手上的也和往常一样忙活,给老太太收拾屋子。

    可身子却在忙碌中,朝着开着的屋门靠近。

    老太太又是呵呵一笑,透着一股子轻蔑:“苏晚呐,当初买下你,可是我做的主。”

    苏绾儿身子微微一颤,脸上的笑更重了几分:“得谢谢大姐呐,啥前儿提起来,都是你给我从火坑里拽出来的!”

    老太太微微摇头,也不知道是不信苏绾儿的话,还是表示不用谢她:“这些话,我得有十年朝上没提起过了。

    昨天晚上我寻思一宿,就一件事想不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大姐,你问,但凡我知道,指定不瞒着你!”

    “就是冯家那几个小崽子,究竟是个啥来历?”

    “……大姐,我就是瞅着他们几个可怜,那当爹的不是人,所以就……”

    “何必骗我呢?这宅子里虽说就咱们两个,可我要是想知道点啥事,也不难。”

    “大姐,既然你都知道了,还问我嘎哈啊?”

    “我想听你自己说。”

    苏绾儿无奈一笑,主动走到了炕边,给老太太那杆老长老长的烟杆子塞上烟丝,伺候老太太吧嗒上,这才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大姐你也知道的,我一直想找家里人……”

    按照苏绾儿的说法,她小的时候被人牙子买卖,那时候已经记得事了。

    被卖来卖去的,不单单她自己个儿,还有她姐姐。

    当初姐俩是被分开了,苏绾儿被老鸨子挑走了,她姐姐被一个有点闲钱的富裕人家买回去当丫鬟。

    原本苏绾儿以为,姐姐命比她好,毕竟当丫鬟,总好过当窑姐儿。

    自打被老吴家买回去,苏绾儿有机会施展手段,得了重用之后,就一直在找她姐姐。

    对她来说,这世上,只有她姐姐才算得上是亲人了。

    爹娘哥弟的,全都不相干,因为当初就是爹娘亲手卖的她们姐俩。

    后来再想想,即便卖了她们姐俩,爹娘和哥哥弟弟他们,未必也就真能安稳的活下来。

    这些找来找去的,姐姐的模样早已模糊。

    苏绾儿就记得她姐姐背上有块胎记,倒也不大,长条状跟片柳叶似得,后脖领子拉的低点,就能露出一个小尖。

    可这玩意,咋说呢,你就是打发再多人帮你找,也不能扒人家妇女的后脖领子往背上瞅吧?

    而且这老些年试试变迁的,当初买走她姐姐的人家,大概率也维持不了体面。

    更何况,早多少年就不让用仆人了,想要找她姐姐,跟大海捞针也差不多。

    等到老吴家在柳条屯子安顿下来之后,苏绾儿就觉得,找姐姐这件事更没啥指望了。

    可世间的事往往充满了各种意外和巧合,就在两年前,运动刚结束那会,苏绾儿手下的人机缘巧合,救了个领头闹的家伙。

    这货当时已经是过街老鼠了,救他也不过是寻思,这些年他撬开过不知道多少人的嘴,知道的事多。

    结果,这人有回喝多了,跟别人吹嘘,别看爷们现在是落了难,可前几年,风光着呢!

    这玩意本来就是啥好饼,几杯狗尿一下肚,嘴上更是没把门的。

    跟他喝酒那些人,也故意起哄让他说,本来救下他,也就是图这个的。

    结果吹牛的时候,这瘪犊子说县高中的教师冯长江,为了不挨揍,把老婆亲自送到自己炕上。

    在场的人故意说不信,这不活王八吗?

    那人就说,不但给送家里了,还跪在炕梢瞅了一宿,那娘们背上有块胎记,细长细长的,跟柳树叶一个模样……

    “大姐,你说,冯长江那个畜生,我能饶了他吗?

    我姐留下那四个孩子,我能不管他们吗?

    大姐啊,我这辈子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,这一条,你当初买我的时候,就知道的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,觉得我老糊涂了?”